张芙：保乳是给自己一个可能
导读：“反正它也不痛！”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昧无知，乳腺癌其实是不痛的。
一场“拯救乳房”的运动就在我身边发生----- 一个电视台女编导拍了关于乳腺癌的纪录片，一些我熟知的女演员成了粉红丝带的代言人，一个我认识的导演正在拍摄一部关于乳腺癌题材的电视剧……可这些事情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甚至在一年前我发现自己的左乳有一个肿块，也没有去管它。因为我听说只要肿块边界清晰、能移 动，就是良性。
不痛的肿块更可怕
“反正它也不痛！”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昧无知，乳腺癌其实是不痛的。即使有一位做医生的朋友厉声提醒我到医院检查，开刀切除，我也没有多虑。一个人到了医院，上了手术台。虽然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刀，但不就是个小手术嘛。
那个瘤子有鸡蛋黄那么大，大夫拿出来让我看的时候，我还笑着说，哟，这不是杀鸡取卵吗？大夫也很幽默，回答说，你当我是屠夫啊？都笑。可他一转脸便严肃地对我说，四十五分钟内不要吃饭喝水，如果活体检查发现癌细胞，马上接着做切除手术。
我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一阵惊悚袭来。“……难道我的瘤子还有可能是恶性的吗？万一是，我一个小时后就会再上手术台，接着，我的小兔子就没了！”我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十分懊悔自己来医院并没有告诉家人，到时谁来对大夫喊刀下留什么什么的……但我仍旧努力嬉皮着，告诉自己别吓唬自己。
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情就开始不停地阴晴变幻了，或者说我感到自己一点一点地开始忧虑。术后六天，在我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的时候，大夫告诉我，检查结果是我患了黏液腺癌，然后，他建议我切除乳房。
我根本无法相信那个在我的想象中发生的手术仍然会在延迟中最终到来，我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哆嗦，脖子像被人掐住，喘不过气来，心跳剧烈……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对大夫说，“我还没准备好，能不能有保守疗法？”但我知道自己的声音不正常。
“不切除乳房你复发的可能性就会增大，如果有一天真的复发就可能是全身性的，会有生命危险，你自己要想清楚。况且也不是任何人都有条件做保守治疗。”医生的语调永远理性十足。我知道，选择权的一大半是在自己手里。而我，却难以做出这个艰难的取舍 ---- 一头是性命攸关，一头是作为女人最珍贵的器官。
乳房，切还是不切？
接下来从下午到晚上，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停地想哭，乱给家人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在医院，我出了什么事——我从来没那么崩溃过！
但是，就像我的女朋友说的那样，哭是我现在能干的、最没用的事情，应该先把事情搞清楚想清楚啊，瞎哭什么！
接下来十多天的时间，我一方面在大夫的指令下做更精细的检查，以便清楚我是否具有保乳的可能性条件，一方面我努力通过朋友提供的各种资讯渠道去了解乳腺癌，甚至读完了一本叫做《乳房的历史》的书。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想想之前我甚至对乳腺癌切除的必要性都不明白，这种扫盲也的确是很必要的。
除此之外，我每天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心里反复想着：切还是不切？这很荒诞，跟哈姆雷特似的，TO BE OR NOT TO BE。
本能地，我无法忍受失去乳房，感觉上，这比叫我死还要难受。但是，我能违逆医生的建议吗？即便我知道保乳是未来的医疗趋势，可我有保乳的条件吗？我能不顾亲人的愿望而去冒险，让他们承受焦虑和痛苦吗？甚至我自己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因为一旦复发，就算保住生命，我可能会失去工作，把积蓄统统扔在医院，这也是一种可悲的结局啊。
于是，我只能问自己，你为什么不能失去乳房？假设你失去了乳房，生活能变成什么样子？当然，其实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但心理会变，也许我从此在不敢在人面前脱衣服，夜夜在床上梦里也会摸到自己那里平平……说穿了，那是一种无人能体会的孤独。我能克服这种孤独吗？我很难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开玩笑，那个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让我绝望，未来会怎样我并不知道，但难以回答、难以做出选择已经足以让我绝望，思考让我头痛欲裂。
保乳，但不是最后的胜利
十天以后，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给了我所希望的保乳方案，让我先进行放疗。现在我正在放疗过程中，你们可以看到我的乳房上还留着难看的×划线，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它难看。因为可以坦然地在摄影师面前脱下衣服，我已经觉得很快乐了。
回顾这一个月，我觉得很想跟女朋友们说的话就是，乳房是你自己的，无论别人怎么理解乳房的意义，等到面临那个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的时候，你终会发现，它对你的意义重大。因此，有关乳房的决定一定必须是你自己来做，在此之前，你一定要认真地想想，只有你自己想通了你才能接受或面对结果。
我做了保乳的选择，不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太大的风险，而是因为我相信自己具备抵御风险的能力。这个能力不仅来自我的身体，也来自我的精神和意志。所以我的另一位女朋友总结的对，“一旦切除，可能就没有可能性了，不会再有乳腺癌也不会再有乳房；但如果不切，就有可能性，可能会有乳房也会可能有乳腺癌。”我喜欢可能性，因为可能性意味着我能做点什么。
更在意地活着
我曾经挥霍健康，因为身体素质好，所以从没真正把健康当做一回事放在心上。加班熬夜是常事，葡萄酒一次能喝一瓶多。现在，我的生活方式改变很多。吃清淡食物，而且尽量自己做饭。酒尽量少喝，一次一杯而已。至于烟则完全戒掉了。因为，说点口号吧，我觉得自己能跟体内的癌细胞做点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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